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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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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迷迷糊糊仿佛聽見樂聲。

書房門沒關嚴,輕輕推開,那人正在彈琴。就著些微燈光,談無欲瞥了眼掛鐘,都快淩晨一點。

是肖邦的升C小調夜曲。平心而論素還真這手琴彈得流麗纏綿,甚至於被這琴音擾了清夢,也感覺難能可貴。

「吵到你了?」察覺身後多了一人氣息,素還真回頭。

談無欲說該我吵到你才是。又覺得這樣相對著,一時不免無話可說。他略有些不自在,便要退出:你繼續。

素還真說他這是一時興起,十分不要緊的事。於是招談無欲過去,讓他也來一段。素還真仍舊一副調笑模樣,嘴角微翹,看著卻比平日略有些不同。

談無欲本意推說不會,怎料手腳不聽使喚,心神一動,竟就走到鋼琴前。

很久沒碰過了,大概已然忘記許多……心裏各種滋味,他雙手平放黑白鍵上,緩慢而有力,試探似的尋找音感,接著奏起一串和弦琵音……最後是那首名聞遐邇的曲子。

素還真一直十分留神談無欲的手,細白修長的指尖;於是沒由來猜想他會彈琴,卻不知道還能到這種程度。

談無欲說哪裏就能夠到這程度,荒廢太久,指法都生疏。只不過這曲子,當年是下過苦功的,前面記得牢;後邊的,當時也不過把音符摸全,如今更要丟七漏八,再也不能了。

素還真略笑:不是技術,是presentation。

「這曲子對你有特殊意義?」

談無欲沈吟半響:小時候家裏有個唱片,WilhelmKempff的貝多芬鋼琴奏鳴曲全集,母親是他的bigfans。唱片裏母親最喜歡這首,翻來覆去聽不厭。

母親開玩笑,說什麽時候你長大了能彈上一次。

母親摸摸他的頭:不光會彈,也要能聽懂音符背後的話。

音符背後真的有話嗎?

真的。

素還真問:「那是什麽?」

MoonlightSonata從指間悠悠響起,那旋律有如傾瀉一地的月光,清冷靜寂。談無欲低眉道:深刻、堅忍、毫不畏懼。

素還真註視著他,不說話。

談無欲心道,與他說這些話,畢竟有些無狀,也是難以為情了。他驀地又想起方才這人不大平伏的琴音,分明是心事重重,便停下來擡頭問:今晚你是怎麽……時候不早還不休息,是出了什麽───

話沒說完,那人猛地將他攔腰抱起。談無欲略覺訝異,還來不及反應,人已落在一旁沙發上;坐墊雖甚松軟,但素還真幾下動作突如其來,絲毫談不上溫柔,談無欲仍感被摔得背後隱隱生疼。他有些狼狽地掙起身,不由得懊怒:素還真,你──

素還真卻一言不發,眸色一黯,著手退去他身上衣物。這下他再有不明白就是傻子。

無論出於何種理由,這男人是不打算顧全他了。

一口氣尚未喘定,談無欲略有些僵硬躺著,下身一涼,兩腿已被大大分開,分別勾掛在沙發背及垂落地上。這狀態下那人竟沒忘記開拓,就著他大張的私處隨便抹些潤滑之物。一半是溫柔一半是殘忍,被這樣對待著,談無欲感到份外羞恥。

他闔上雙目,心下微澀,想自己哪來這般矜貴。從前以往比這更過份的他遭逢過;那些客人哄他的時候鬼話連篇,他又什麽時候相信過一言半語。眼下才多少日子,怎地就被縱容慣出脾氣來?

這樣想的話心裏不免一片冰涼,直是半分不想動,全任由人高興擺布去。

感到那人的指抽離身體,談無欲默默偏過頭。

良久,沒等到料想中的疼痛到臨,卻聽見一聲低語:抱歉。

素還真替他並攏雙腿,取過來一條毛氈蓋住:「素某失禮了。」

談無欲一動不動:這沒什麽。

聽出來是言不由衷,素還真俯身一手撐在他耳畔,扳過他的臉來抵住前額:「今晚心情有點糟,這事確是我不對。」他親了親懷裏的人:「你可千萬不要生我的氣。」

那人嗓音本就儒雅清雋,似這般軟語哄著,即使做戲,亦算萬般溫柔了。

談無欲垂眸:我哪有生氣。

「看你嘴硬。」素還真嘆氣,將人扶起來:「但嘴硬的,一般都心軟──要不我就沒法子了。」

那人說的誠懇真摯,下臺階哐哐當當給搭出來,再不下來何止不夠知情識趣,簡直不識好歹了。

他軟了臉,悄聲說了句「這有什麽好氣」;又似不願繼續糾纏,便把話題帶開:「是哪個不長眼睛的,敢惹你生氣。」

素還真好笑道他又不是玉皇大帝如來佛祖,誰招惹過來還用跟他打商量?又淡道:難保那些身居高位的就看誰都順眼,這些人心裏,未必沒有幾根又長又錐心的刺。

這話裏有些眉目,談無欲意會過來:這麽說是你找了別人的麻煩,又被報覆了。

「說報覆不至於。」素還真難得有些輕佻意味:「人活得膩了,不互相找些麻煩,好像日子沒法過。」

談無欲感慨那是得有多閑。

素還真說話也不能這麽講。「政客麽,就是以專找麻煩為營生的人。」

找麻煩還能找出生計,是何等境界,可見肯定費煞思量。

談無欲話中之意他如何聽不懂,亦不過略笑:別的不理,將利益與代價一條一條攤開來算,算得明白,結論便不遠了。

「似曾相識對麽。」素還真莞爾:「你所想不錯,政圈跟EXILE,說穿了都是那麽回事。」

權力和欲望,人之大欲……談無欲卻搖頭:這話從何說起,我可不敢胡亂攀比,素大公子還能向誰賣笑不成。

素大公子覺得談無欲這張嘴巴真夠意思,不覺笑意更深:是啊,是打算一直賣笑賣上去了。

談無欲拿眼梭他,半天不吭聲。

談無欲嘆道:你是真受刺激了麽。

是受了『刺激』。素還真挪近他耳邊,笑聲低醇:莫名其妙就上火。

灼熱鼻息吹在耳背上,談無欲怔了一晌,正要發作,卻又聽那人道:現在還早,總有一天要讓人知道……

素還真沒往下說,談無欲轉頭,那是他見過最深邃開闊的眼睛,流光四溢。「不過今夜我被輕薄多少去了,都想在你這裏討回來,你說可好。」

談無欲靜靜看他半響,別過眼:方才你便這樣做。

素還真說不盡然吧,本來素某並未如此打算。

素還真理直氣壯:方才明明是你勾引我。

談無欲聽懵了:「你話說清楚我什麽時候──」

「比如現在。」素還真眉目含笑:「真誘人。」

「素還真,」他按捺不住倒抽口氣,閉上眼:「你臉要是不要──」

那人但笑不語。

加諸身上的動作比以往都要溫柔,被抱著躺下的時候,他有種錯覺,好像自己確實被那人縱容著;並且自己亦在縱容那人。

以至於身軀微微顫抖任由那人擺弄,心裏竟然生了感嘆。

罷了……

理智逐漸被一種欲望所掩沒,意識也就散亂開來,陷入無際的蒼茫。

十二

慕少艾對著statement,頗有感慨:這些年啊日子沒白過啊,功夫都沒白作啊,我說談兄你真是個人才啊──

談無欲從他手裏抽回那張雪白的紙:有人白給你筆錢,輸光不怎樣,你會比我更人才。

不見得啊。慕少艾笑吟吟的:給我筆錢,吃喝玩樂一會兒就給揮霍掉,哪裏能像你傷腦筋投資這投資那。

那是,你投資到別處去了……談無欲心裏默念,隨口道:「反正賠了不心疼,也犯不著多傷腦筋。」

他神色約莫有些淡落,慕少艾看出蹊蹺,手裏端著煙管有一下沒一下叩在桌邊:談無欲我告訴你,錢就是錢,錢裝在口袋就是裝在口袋,別一時發傻想不開。

談無欲楞了下,有些不很情願:我清醒得很,這不就努力將錢變成自己的麽。

清醒是夠清醒了,別扭也是十足地道的別扭。慕少艾心裏白眼一翻,說話卻一片苦口婆心:總之你得記著,你日子不要過了,那還有笑眉的呢。

瞧慕少艾越說越沒譜,談無欲皺眉道:「我什麽時候說不要過日子?」

喔。慕少艾說:那是過得歡歡喜喜甜甜蜜蜜?

談無欲瞧他半響:你到底想說什麽。

「這麽多年,都不知道逢場作戲。他敢擡舉你了,你也就敢被他擡,這不是兩相便宜的事?」

談無欲默不作聲,那模樣,卻分明是在說誰稀罕這便宜。

慕少艾覺得他壓根兒沒弄清楚包養是怎麽回事;也許是漸漸領略過來,又變得漸漸抗拒著。

慕少艾彎了眉眼,依稀有些冷漠:「不是早讓你找個寄托。」

他略散漫地別過視線:「我有笑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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